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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战——三鹿轰然倒塌后的收购战
2008-10-16 14:01:54 点击量:
三鹿轰然倒塌后,其旗下的优质资产吸引了众多买家,在三鹿命运未卜之际,地方政府正考虑另一种可能的处理方式:放弃旧品牌,改换新名称,重启生产。
争食三鹿
10月16日,三鹿集团原董事长、总经理田文华因三鹿毒奶粉事件已被刑拘了一个月。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领导的在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600多个地市设立了经理部,在每个县城都建立了直销点,进入一、二类超市数量达4万多个的国内奶粉业龙头企业三鹿,成为了众多小弟们争夺的对象。
截止到16日,有6家规模均不如三鹿的国内乳品企业表示有意并购三鹿。它们是三元、完达山、新希望、飞鹤、娃哈哈和圣元。
它们有的是政府授意,研究并购的可能性,如三元;有的只表示正在与三鹿接洽,如完达山;有的则表示非常关注三鹿善后,如新希望。还有的是被指“低调运作”,如飞鹤、圣元和娃哈哈;其中,境外媒体报道娃哈哈和完达山将联合并购三鹿。
南方周末记者联系了上述6家企业,除了三元明确表示正在研究并购可能性,以及完达山和新希望承认了自己的“浓厚兴趣”外,飞鹤、娃哈哈和圣元均口风严密,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
一个企业最有价值的是品牌,三鹿的品牌价值已大打折扣。面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块鸡肋,众多企业为何依然趋之若鹜?
答案是三鹿的奶源和其它优质资产。
目前,三鹿的奶源基地主要分布在石家庄和唐山地区,毒奶粉事件后,很多奶源基地已经被省内小洋人和省外蒙牛、伊利和光明等企业瓜分。
以河北迁安为例,该地奶源相对充足,有当地的政策扶持,人工成本低,离北京只有440公里左右,三元等临近乳企垂涎已久。三元就曾在该地与三鹿争夺奶源。毒奶粉事件后,众多企业打着为高层分忧,解决“奶农倒奶”难题的旗号,圈走了这片奶源。
旺旺集团甚至将触角伸向了三鹿的老巢。10月7日,旺旺在三鹿厂址所在地河北省行唐县投资3000万美元的奶粉生产线开工建设。行唐县奶牛养殖基础良好。
还有些企业对毒奶粉事件后挂靠在三鹿下面的想剥离的液态奶企业虎视眈眈,意图并购。
“河北省近几年投入了大量资金补贴养殖小区,三鹿对挤奶厅的设备等投入上也很大方,可以说,在奶源布局和扶持奶农养殖上,三鹿这几年积累下来的资源相当可观。”河北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李建国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李建国曾经负责过河北农业大学和三鹿集团合作的“十五”国家科技部和河北省科技厅科研课题——奶牛规模化饲养关键技术研究、集成与产业化示范项目。他告诉记者,三鹿在奶源建设、饲喂技术、奶牛繁殖和疾病控制等方面比同行具备很大优势,仅上述示范区就日产3000吨牛奶,抢到这些资源将如获至宝。
作为三鹿集团的二股东,新西兰恒天然公司还授权三鹿在大陆经营旗下高端产品安满奶粉、安怡奶粉。三鹿事件爆发后,恒天然还没有决定从三鹿收回安满、安怡授权。“不管怎样,三鹿的奶粉加工能力如果闲置,太可惜了。”李建国说。
鹿落谁手?
曾服务过三鹿的北京盛华永道营销策划机构总经理雷永军认为,任何一个企业要拿下三鹿必须具备三个条件。第一,充足的资金。如果谁有20亿元的现金就可以获得三鹿的青睐,否则就是“扯淡”。第二,良好的消化系统和迅速可复制的团队。三鹿虽然倒下了,但全国奶粉业务第一大规模的盘子,需要整合者具备很强的整合消化能力和庞大的管理团队。第三,文化趋同。强调扩张的重组者并不适合“缺乏野性和不愿意做越界之事”的三鹿。
在中国奶业协会理事、三鹿毒奶粉事件督导陈渝看来,三元背后是政府力量在推动,且具备地理上与河北靠近的区位优势。但三元以十多亿元规模吞下100亿元规模的三鹿很难。而且三元过去发展滞后,连续十年在北京市场节节败退,用三元牌卖三鹿奶粉的成功几率不大。至于娃哈哈,陈渝认为“自己屁股后面一堆问题还没解决,不可能涉足进来”。
“完达山的奶粉业务是它的优势,奶粉通道好,便于和三鹿对接。”北京市政府顾问、国家现代奶牛产业技术体系首席科学家李胜利教授对南方周末记者分析说,与三元相比,完达山有自己的优势。
“在我们这儿,除了伊利外,现在是圣元卖得最好,以前是三鹿的市场份额最高。”正和500名经销商在三鹿要账的河南固始县的三鹿经销商朱华珍对南方周末记者表示,三鹿品牌肯定不会为经销商接受,经销商们更希望找一个对质量负责任且具备行业整合和并购经验的企业进行合作。
循此标准,6家企业中最佳的重组方似乎是新希望乳业。
“用并购的方式是不礼貌的,对三鹿的发展我们非常关注,仅此而已,没有接到三鹿的正式邀请。”新希望乳业董事总经理曾勇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为了能尽快切入市场,新希望曾在2002-2003年采取过联合并购的办法进入国内乳业。由于担心并购特别是国企的并购带来奶源、人员安置和文化协调等问题,新希望选择在2003-2006年关门搞内部调整、消化和整合。对并购工作实行并购、整合和品牌建设三步走的方针。直到2007年才开始进行品牌建设。目前这个轮回正在进行第三步,新希望将比原计划提前进入第二轮扩张。
“新一轮的发展又要进行并购,现在新希望有了经验,三鹿重组事件给新希望对外发展提供了一个机会,但我们很谨慎。”曾勇强调,新希望要扩张要发展,但会谨慎推进。
新希望的谨慎在于重组三鹿的现实困境。
据三鹿集团初步估计,此次召回奶粉的总量可能超过1万吨,涉及退赔金额约7亿元以上,如果算入食用三鹿奶粉致病患儿的医疗费用更是惊人。此外三鹿还库存和封存了价值巨大的问题产品。
对潜在的接盘者来说,收拾三鹿这个大的烂摊子,以及整合消化这些有形资产让其发挥价值,将是一项异常艰难的工作。
举足轻重的二股东
任何接盘手都将绕不过三鹿的第二大股东——新西兰恒天然公司。
2005年12月1日,新西兰恒天然与三鹿达成协议,恒天然投资 8.64亿元获得三鹿43%的股份。
9月24日,恒天然通过其网站对外表示,由于三鹿奶粉事件造成的影响,将对中国的投资额“冲减”近70%,之所以作出“冲减”的决定,主要考虑的是召回成本,以及品牌价值的缩水。“恒天然要么全盘退出,要么减持股份,要么以现有股权进入到新的接盘者。”广东奶协理事长王丁棉对记者分析说,恒天然最终可能选择逐步减持,保留少量股份。
但恒天然进军中国乳业的一个重要目的是开展高端奶粉业务,如今这个目的尚未达到,尤其是在目前国外资金和外资乳业纷纷想要发起新一轮国内乳业投资浪潮的今天,恒天然更不会就此罢休。“目前不是谈论三鹿投资前景的合适时机。我们正在与包括政府在内的各方进行沟通,为三鹿和相关机构接触寻找最佳解决方案。我们对中国国内奶制品行业的未来充满信心,并将继续在中国开展业务,巩固我们过去20年的成果。”恒天然新西兰总部新闻发言人代表恒天然董事长回复本报记者时说。“现在是恒天然收购三鹿的最好机会。”雷永军认为,如果恒天然能说服新西兰股东拿出资金增持三鹿,从消费者和三鹿角度来看,恒天然其实是比上述6家企业更加合适的接盘者。
恒天然方面不愿意正面回答河北省政府是否表达过要求恒天然全面接管三鹿的想法,只表示恒天然确实在与包括政府在内的各方进行商谈,以求找到对公司和地方都有利的解决方案。
“由外资接盘的可能性很小,三鹿给石家庄和河北省做了很大的贡献,政府不会袖手旁观,重整旗鼓的可能性很大。”中国乳业协会常务理事南庆贤对南方周末记者透露,三鹿本身对于重组的想法取决于政府。同行乳企来河北替三鹿收奶只是暂时行为,三鹿依然有很好的基础和技术力量,河北省更倾向于让三鹿“重生”。“有的是蛇吞象,有的连蛇都不如,能否吃下它是个问题,能够改造它更是个问题。包括蒙牛和伊利也不具备。”在雷永军看来,谁把三鹿收购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三鹿死得更快,人员流散,只剩下厂房和设备。二是重组方企业死得更快。
雷永军也认为,三鹿的出路完全可以定位为做不需要品牌的全球中低端奶粉的原料出口商。在他看来,三鹿本身很强大,只是现在受了伤,企业依然有很多优质资产,能支撑起重新树立品牌,做到年销售额45个亿没有任何问题,依然能保持全国前五的第一阵营地位。
实际上,随着同行乳企在政府的授意下进入三鹿的奶源区收奶,中央领导对三鹿毒奶粉事件善后所做的“先解决奶农倒奶”问题的批示,已经得到了暂时解决,一种可能更现实的处理方式也开始进入当地政府的考虑范围:放弃三鹿旧品牌,改换新名称,重新启动生产。